顧辰生起得如同往日一樣早，照例練功、洗漱，下樓連比劃帶猜地買早點。這一番折騰下來，已然是辰時了，可是傅長歌還躺在床上酣睡，一點要起的樣子也沒有。

顧辰生也是納悶了，他想到自己醒來的那一天，不過是輕手輕腳地打了一套拳，傅長歌就已經被吵起來了。而今天他進進出出幾次，也沒有刻意收斂，傅長歌卻還是睡得人事不知的。

“睡得這麽死……到了大漠裏，別被風暴刮跑了都不知道。”顧辰生把吃食放到桌案上，一屁股坐在床邊，傅長歌依然沒動靜，連個身都沒翻。

眼看著日頭漸漸升高，窗外已然大亮，顧辰生有點著急了，舉起手就想當頭一掌，把傅長歌拍醒。

顧辰生這一掌剛要拍下去，傅長歌就眨了眨眼睛，醒過來了。他麻利地翻身起來，也沒管顧辰生仍在半空中的手，身體一條泥鰍一樣，就從顧辰生擡著的胳膊底下鉆了出去。

“嗯？挺香的。”傅長歌在床下站定，聳著鼻子嗅了嗅，轉頭看向桌案上，但桌子上的吃食卻用盤子罩住了，讓他看不清楚，“今日這是買了什麽？”

“客棧外有賣湯餅的，就買了兩碗上來。”顧辰生裝作無事地把手放下，走到桌旁，揭開盤子，“……裝睡的功夫不錯，沒想到你還練了不錯的龜息術。”

傅長歌一下就明白顧辰生說的什麽了，不由得微微一笑——自己醒的時機的確太巧了，任誰也不信這人不是裝睡的。傅長歌也的確裝睡了，但時間不長，顧辰生坐到床上那一刻，他才遲緩地警覺了一下，醒了過來。

至於顧辰生口中的“龜息術”，也不知道是在揶揄誰了。一個人從睡夢中醒來，呼吸心跳都會有變化，高手是聽得出來的，而這回顧辰生竟然一點察覺也沒有，那便只能是傅長歌刻意掩飾了一下。

其實這也不是因為顧辰生武藝不精，傅長歌的呼吸吐納，乃至由睡至醒的轉變都是特意訓練過的，就為了以防萬一，顧辰生沒聽出來也是正常。

不過傅長歌並沒解釋，也沒什麽可解釋的，他只是坐到桌前，把一碗湯餅端到顧辰生面前，自己又端過一碗，直接開吃。

顧辰生也沒在意這件事，他在傅長歌對面坐下，端起碗喝了一口湯，說道：“你是打算睡到日上三竿不成？今日就要出發，你便一點都不著急？”

傅長歌吃了兩口，回答說：“著急什麽。你還記不記得當日那個鐵乙說的，他可說了幾時？”

“當然記得，五日後早晨在西城門出發……”顧辰生說到這頓住了，又想了想，“只說是早上，卻真沒說過具體時辰。但這商隊總不能把路途都耗到下午晚上去，跑到外面去趕夜路啊，出發的時間還能晚到哪裏去。”

“是早上，但也不會天一亮就走。商隊那麽多貨物，清點的時間總要有，何況到處雇了不少人，集齊也要個時間，怎麽也得一個多時辰。”

傅長歌又吃了一口湯餅，“況且，就算是咱們遲到了，咱們光拿了預付的一半錢財，什麽也沒留在那兒，兩個外鄉人真走了也找不著。你說，該是誰著急？”

顧辰生聽到這，心想怪不得傅長歌如此鎮定，也是，自己著什麽急，真是多餘操這個心。於是他也不再問，端起碗，大口吃起湯餅來。

二人湯餅沒吃完，突然聽得有人敲門。顧辰生放下碗，起身去開門，卻見是客棧的店家站在門口。

顧辰生心裏奇怪，他們的房錢也是早都結清，從沒有拖欠過，這一大早的，店家找他們來做什麽。

店家也是識得顧辰生的。這二人在客棧內住了好幾天了，顧辰生沒少下樓用手勢比劃著買吃食，故而店家也知道那個圓滑周到的狄人有個“啞巴”兄弟，此時便直接開了口。

“二位客官，樓下有人找。”

有人找？顧辰生一皺眉，有些疑惑。

店家也看出顧辰生的疑惑，“那人倒是沒說自己是誰，只說是你們認識他，請你們快些下去。”

顧辰生便沒再多問，點了點頭，輕輕把門關上。還沒等他走回桌前，就看見傅長歌已經拎著包袱向門口走來。

行李包袱都是兩人昨日就收拾好的，到不知傅長歌是何時神速地，竟把那一碗湯餅吃得一口不剩，連湯都給喝完了。

“走吧，你不是著急麽？”傅長歌調侃顧辰生道。

顧辰生雖然疑惑來人是誰，可看了傅長歌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子，反而是一點的心急都沒有了。他很淡定的坐回桌前，端起碗，吃著最後幾口湯餅。

“嗯，餡料鮮美，湯也是鹹淡適中。”顧辰生一邊吃湯餅，一邊拿眼睛看著傅長歌。眼看著傅長歌無奈地走到桌旁又坐了下來，手中的包袱還沒放下，顧辰生猛地放下碗，拎起另一個包袱就往外走。

傅長歌：“……顧辰生。”

“怎麽，你不好奇來的人是誰麽？”顧辰生頭也不回地拎著包袱下樓了。

傅長歌搖搖頭，嘆了一口氣，起身追了過去。

……

顧辰生下了樓，眼睛掃了一圈，卻沒見到那個來找他們的人。就在顧辰生納悶的時候，卻突然感到身後有人靠近。

顧辰生十分警覺，一側身，手中劍隨即向後一橫，架在了來人的脖子上，然後回頭看去——被顧辰生的劍壓住的，正是郭五無疑。

“……”

顧辰生下意識地想要驚異一下，卻猛地想起此時自己是個‘啞巴’。‘是你？’二字被顧辰生生生吞了回去，讓旁人只聽得顧辰生喉嚨中發出一聲低沈的響動，野獸一般，很是嚇人。

“……赫連兄弟，是我，是我，這劍？”郭五顯然也被嚇了一跳，楞了一會兒，才伸手去輕推脖子旁的劍。

這個時候傅長歌才從樓梯上走下來，還沒走到跟前，就被顧辰生瞪了一眼。

顧辰生此時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，郭五一定是早就和傅長歌約定好了，出發這日領他們過去，這不，連他們下榻的地方都知道了。

不過這二人一向以狄語交流，顧辰生吃了不通狄語的虧，對此事是一點也不知，而傅長歌也沒告訴他。

傅長歌受了顧辰生一瞪，只是無奈般地攤了攤手，雖然沒出聲，口型卻是“你走的太快了”幾字——本來就要告訴你的，誰讓你下樓太快了。

顧辰生無法，他此時沒法和傅長歌爭辯，只是劍雖然沒出鞘，可也不能總架在人家脖子上。此時顧辰生只得緩緩收回長劍，也不再搭理這二人，抱劍轉身站到一邊去了。

傅長歌卻是和郭五說了好一會兒。郭五好歹也算個江湖人，不至於嚇出個什麽問題，可道歉和解釋還是得說的。

郭五沒多計較，又寒暄了幾句，三人就出發前往西城門。

客棧距離西城門的距離不算近，但是早上的豐北城遠不如夜晚的繁華，街道上人少車馬也少，而且沒什麽擁堵。三人一路通暢，不過一刻多鐘。

待到了一看，西城門處已經有人在等著了。

郭五適時地解釋道：“今日從西城門出發的商隊只有一家。因為是去漠西行商，路途遙遠，也不少艱辛，鐵老板還是雇了不少人的。”

顧辰生打量了打量四周環境，此時從城門處進出的人並不多，故而等在這裏的商隊諸人，就十分顯眼。顧辰生再細細看過去，這西城門處等著的，竟還有個“熟人”。#####謝謝讀到這裏的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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